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路易从口袋掏出手机、拇指划过屏幕、绿的墙纸、白的
数字。上面显示16:30、算是翘班。
行在回家的路上、夕阳正浓。拥挤的街道、车辆正在与行人赛跑。每天如是、
乐此不疲。懒得叫车、路易决定步行往回走、那是市中心一段20分钟的旅程。
两旁是高大的法国梧桐、叶子层层
叠置、将这片天空染成好看的绿。脚下是穿过树叶接踵而至的阳光、破碎而
斑驳。
这个时候应该听一首歌、why not 、 路易对自己说。
耳机里Eason Chan 正唱着: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
耳鼓像是一圈圈陆离的时光隧道、突兀的将路易拉扯、变形。
那是与阿蒲初相识那年的第十个月。
公交车驾驶员一手接电话一手拨着方向盘、一边应承着夜里的牌局一边扯着嗓
子呼吁后门上车的乘客按照江湖规矩主动投币、目光炯炯地从后视镜里扫视着
身后黑压压的人头。那目光、像极了路易后来公司的领导面对一群唯唯诺诺使
尽解数进行谄媚的下属、充满了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与轻蔑。
一个漂移之后加上一个急刹车、于是、左边的乘客集体向右边的乘客身上倒去。
阿蒲就是在这个时候撞在了路易的肩膀上。
没来得及道歉与原谅。
全体乘客又一次华丽丽的往前倒去、好像公交车的后面有只无形的大手在与他
们开着美国式的玩笑。尽管这并不好笑。
阿蒲拉着扶手的纤细手臂就快脱落时、一只结实有力的手紧紧钳住了她的肩膀。
路易目光落定、停留在这一刻数秒钟之久。他清楚看见当年的自己拉住阿蒲时
的那对眼睛、清澈而诚恳。只是眸子忽然变色、像是被漆黑夜空唤亮的星辰。
那是多么削瘦的一对肩膀。能清晰分辨出骨骼与皮肉。整个肩膀似乎就在路易的
掌心里握着、五指收拢、几乎可以再绕一周。假若阿蒲的肩膀可以穿透的话。
很多年以后路易突然神经质的想起这一幕、之于阿蒲感情的伊始、就该从这时开
始计起。
一直到现在、路易再没有遇过那样削瘦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