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 色
文辞很朴实,但有失将金秋的叶子描述的更为唯美,如果是我写我会说初秋的质感是 柔,忧,与凝思。
如果是我描写,我:雨水如云,飘渺着,飞着,自在着读出文艺复兴时期的悲伤和少女的多愁!如果你愿意和我坐下来谈谈那些浪漫的往事吧,回忆会让心情更爽,如果你真的喜欢上了一个恒远不老的少女!
几场雨后,风凉、山远、太阳升起,一地淡淡树影;其实,这不过是秋天这场大戏的一个小开门。直到露水降下,草叶、秋花儿,又凉又亮,愣头倔脑的草木,慢慢濡湿、绵软下来,秋天的小高潮,初露端倪。
看看,是白露到了。
白露,光这名字,就有一种凉凉的诗意。夜晚,薄被初拥,方知,季节到此,果真发生了质变。那溽热、潮湿、闷气的伏天,曾似一道膏药黏在身上撕扯不开,如今终于被秋风揭掉。
初秋的质感,如此轻、软、暖。
深夜卧听秋声,飒飒处,是葡萄叶子落地的闷响,跟之前的脆响,明显不在一个音阶,那是因为露水下来了。处暑以后,院子上空绿涛翻腾的葡萄架,日渐单薄,直到透出一小片一小片蓝天。每天晨起都要扫叶子,刷拉刷拉,叶子干巴巴地像老生清唱;如今,变成了声声轻叹。
秋声的主旋律,是虫鸣。在帐子的遮蔽里,听去,感觉有点闲逸的味道。“唧唧”“瞿瞿”“铃铃铃”“吱——优优优”;一丛,一片,辐射,重叠,织成了巨大的秋思背景。秋声的引逗,总将神思散到了幼时,远远的,几乎收不回身体里来。那时月夜,跟小伙伴们捉迷藏,在秫秸堆里藏着,小心张望四下里动静。周围虫声漫起,犹如溪流,每一个石缝瓦砾,每一棵草间,每一处土洞,都有脆灵灵的虫声泄露出来。
如今,我躺在虫声之上,好像浮在岁月的波上,一瞬便是半生。
往前数半月,我看到草木庄稼,尚憋着一口气,使劲儿往秋天的殷实里奔跑。劲儿用得足,显得毛毛扎扎、愣愣怔怔,是气血充盈的青年。几场露水之后,有了中年气象,懂得低头了,懂得藏拙了,籽实饱满反而谦逊绵软下来,露出温驯入世的一面。
山上的茅草,一夜泛白了,风过处,摇漾如水,有一种不真实感。想起幼时上学经过的那面缓坡,一坡白茅,在初秋,挂满闪亮的露水。早晨上学,一路飞奔,总有露珠闪下,濡湿衣裤和鞋子。翻过山,到学校门口,就靠着一块大石,脱鞋倒一倒草屑和碎碎的野花,然后湿漉漉地去上课。
等傍晚放学,一坡的白茅,都干爽了,夕晖为它们抹了一层绯红,像美术课本上的油画。路上,我喜欢坐在草窝里,看一会儿夕阳。耳边是细细的风,眼里是被夕照涂红的山,一种无缘无故的忧伤,从心底泛起来,又被光轮和风声一点点放大。那一瞬间的长大,真是滋味复杂。
白露过后,秋季过半;秋季过后,一年很快就完了。时间是一支箭,开弓的一刹那,就回不去了。这箭,穿过风尘,渐渐风尘仆仆。我们在不经意间,悄悄长大。回望那踩着露水的奔跑和草窝里的小憩,真真是人生的一小段春色呀。
风一程,雨一程,雪一程,长亭短亭地,抵达了人生的秋天,看过了爱与光明,也看过了恨与阴暗,慢慢明白,人生的春光春色,其实并不会消失,它们不过是换了一种形式,在你静下来的时候,跟你蓦然相遇。
那高爽、苍茫的秋色,何尝不是一截儿春光长亭短亭的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