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到部队半年后，班长找到杨增强：有什么特长啊？增强说：放过羊。
班长很高兴，拍着他的肩膀说：看你就怪机灵的，一看就是有统领和管理能力，那你就负责咱班的养羊工作。我跟你说，养羊放羊关乎班里的后勤生活，每个班有每个班的高招，连里一般仅作政策上的指导和引导，不做具体的干预。咱班就从放羊开始，提高和改善班里生活。咱这班离连部远些，这坝上草原正是放牧养羊的好天地，你不要嫌活小，都是革命工作，羊放好了，有收获了，你是大功一件。杨增强听了，心有不愿，但也觉得顺风顺水，至少这个活不会吃力。只是给家里写信好说不好听。爸妈知道了，会认为没出息，在家放羊，到部队还放羊。想到这里，他对班长说：你下次给我写家信，我爸妈要问我做什么？你可别写放羊，那样，我会很没面子的，革命工作我服从，家里面子也得要啊。班长略加思索说：我就写你在部队小农场任场长。杨增强笑了：场长？这好，比羊倌好听。
时间不长，部队按杨增强的意见，给他陆续买来30只公羊，70只母羊，说这样的性别比，羊不易打架，还利于再生小羊。
二
杨增强天天扛着个羊鞭子到草原上去放羊，从春天到秋后，羊由100只增加到150只。每当有小羊生产，杨增强都到班长那里报告好消息。每增加一次，班长就夸奖他一会。有几次，班长听到他报告成绩，都有一起跟他去体验放羊的冲动，无奈班务太忙，没去成。班长从心里把他当成叫人放心的小战士。
元旦快要到了，按惯例军地联欢。
班长有个习惯，晚饭后一般要适当运动运动，他会武功，其中最擅长的就是飞踹，在人来不及反映的瞬间，能置人于一米以外，动弹不得。这天晚上，班长正在小树林活动。杨增强笑嘻嘻的过来和他打招呼。班长说：你来得正好，后天是元旦，军地联欢，安排吃烤全羊，需要4只大羊。明天我去你的羊群选羊，顺便也去看看你的工作岗位——羊栏。第二天，班长高兴地到杨增强的羊群里去选羊，叫他感到意外的是几乎都是小羊，有几只大的也舍不得，还得指望它们做头羊、下小羊呢。他瞅了一眼杨增强，满心狐疑地回到班里。正当他为羊发愁的时候，村里干部打来电话，四只大羊他们带来，部队只需准备酒和菜以及主食。班长就坡下驴：哎呀，那合适吗？村干部说：合适。军地联欢吗？我们也有份，不能白吃啊。班长说：那好，我们准备最好的酒，以最好的服务接待你们，确保今年的军地联欢创新出奇，别有滋味。
三
部队宴请和地方不一样，人家那规矩大着呢。
大家坐的是大长方桌，村干部来的十人，分别是书记，村主任、民兵连长、治保主任、妇女主任、团支书、会计、电工、农村书屋管理员、放水员。其坐南边居客位，部队班长副班长等就4人坐北面，部队这面还有6个座位并不是空着，而是流动着的。
三杯酒过后，班长和副班长均敬一圈后，待村干部再稍加回敬，这时，班长下达命令，全班集合，一组两人轮番阵前敬酒。就听：一组上！进屋后，立正！坐下。端酒：敬友好的当地父母官。连着三个，然后，起立，走人。接下来是二组、三组……
军地联欢几乎是年年搞，但今年这么隆重热烈，叫村干部们始料不及，又极度兴奋。最后，村干部治保主任喝的有点多，走时，拉着班长的手说：明年咱还是这种形式。班长说：我看，好。但，明年一定是我们出羊，当然也出酒。治保主任说：你们羊的品种不好，长得慢，我们的长得快。一听说我们来部队慰问，老百姓可支持了，都纷纷把羊牵到村部依我们选，给八折价钱就行。
杨增强没有上桌，他在帮厨，在做菜，尤其在烤羊时几乎一句话也没有。
四
第二天，杨增强依旧把羊群赶到草原上去放喂。远处一个老乡骑个车子，上面挂个筐，筐里放个小羊。来到羊群旁，这个老乡抱出小羊就去换大羊。杨增强上前制止，老乡说：这回我给你一百，多给五十。杨增强大羊鞭子高高举起：不行！你给我滚。嚷完：都有点哭音了。他看着老乡远去的背影，刚喘完一口粗气。班长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上去就是一脚，把杨增强踹出一米多远，羊鞭子也离了手，同时在他怀里还掉出来一个至少能盛三两酒的扁形金属酒壶。班长高声问道：我就问你，为什么一年下来几乎都是小羊？为什么你放的羊长不大？杨增强哇的哭了。班长说：哭也不行。今天你说不明白，明天就退你回家。说！杨增强说：我起不来就不说。班长说：啊，我踹倒你，你还叫我扶你起来，你起来不起来！？班长跑过去，把羊鞭子举在手中：你起来不？班长又拿起酒壶，厉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五
第二年秋后，杨增强的羊群，存栏数也叫放羊数猛增加到300只，且有200只以上都是膘肥肉厚的成年羊。班里开年终表彰会，班长说：杨增强同志，是后勤生产生活建设的能手，去年第一年来就主动要求为班里放羊，以发挥其在家里有放羊经验的优势和特长，去年年增加羊数50只，但是坝上的气候环境和羊的特性没摸准，只有数量没有质量。今年他积极探索，注意积累，基本上掌握了羊在咱们这坝上放羊的规律，对羊的饮食习惯、长个、增肥，以及配种繁殖等方面都了如指掌，已变成养羊的行家里手。去年他来时，要求我给她写家信时，不要写在部队放羊，我说写农牧场场长。这是个玩笑，但，明年我们的羊要发展到500只，甚至更多，对杨增强在部队的留用是加分的，包括上级知道了，也会重视的。
杨增强听到这里偷偷捂着脸哭了，不等班长说完，就自己跑到羊栏看羊去了，这天夜里，他和羊睡了一整宿。
这一年的军地联欢形式和去年雷同，只是村里没带来羊，酒足饭饱后，返回时，部队还送给他们两只烤好的羊，以慰问友好的老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