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他们失语了,而失语并不是说他们不再说话。相反的,他们巧舌如簧。我所说的,是旧部落时期发生的事。在旧部落时期,人们巧舌如簧,据理力争。可毫无意外地,他们都得了失语症。在旧部落时期,我唯一的朋友是顺子。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顺子。她有一头浓密的头发,皮肤黝黑黝黑的。像是旧部落时期所有的女孩一样,矫健异常。?一如其名,旧部落时期拥有一切可称作旧的东西。旧建筑已经送走了他们的建造者们,它们如今的客人不复
《神雕侠侣》中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一箴言在后来成为杨过这一形象的拖累。于是乎我们无缘看到一个更好更人性的杨过了。金庸在后记里对此的说法是,这是时代的局限。诚然,这种说法无可厚非。在这里,武侠的成立是有背景的。不要对自己的羸弱说不,而要乞望强援,大侠就是强援,强援就是能力,能力进而衍化为权力。大侠就是用权力为善之人。实际上,我们看到的是善恶与人的分离,你为或不为,善恶便就在那里。这便是金庸
关于令狐少侠营救圣姑一事,坊间有这么一种说法,那时圣姑为保令狐冲活命,甘愿做了少林寺的阶下之囚。令狐冲得知了此事,绕不过报恩这一节去。便随了性子,做了一帮外道人的盟主。这种说法委实不可信。我之所以如此这般认为,却是因为我与令狐冲不仅相识,而且交情甚好。令狐冲此人嗜酒如命,常常为了喝酒把自己也搞丢了,并不像能干出这号事来的人。我和令狐冲第一次相遇,在华山思过崖上,此崖海拔甚高,险要异常,向来无人光顾
九六年的长安街口赵四饭馆在夜里十二点张扬姚某某已经拐过街头她拿着她自己的身体肆意摆弄却什么姿态也模仿得不像那不是她她说她是九六年的婊子吹着九六年的口哨穿着九六年的时髦衣物宛如夜间的百灵鸟她正沉默在比光亮更光亮处我在一阵礼炮声中倾听着她如何喂饱自己的口舌她厌恶响亮的耳光她在死亡中开辟并不存在的求生之路那时她挖出了自己的大肠把它们晾在离长安街口两公里外的阳光广场上
镜湖的八爪鱼已经长了数万年,它们体型硕大,通体呈灰褐色,每只脚上排满十几公分长的倒刺。“到了我这个年岁,已经不怎么吃惊于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了。”成余我说,“我常常在凌晨三点多的时候起身拍打蚊子,它们个大,肚子鼓胀,飞得也很吃力。”“每天的那个时候,空气都很凉爽,偶尔有几缕柔和的凉风吹起来,会让我想起我五岁时候的一次经验。”“别扯那些没用的了。”我说,“我们已经在这破湖上漂泊了一个星期了。”我无法说服
凌晨两点的时候,我们围坐在火堆旁,仍旧没有困意。火光摇曳在每个人的脸上。爸爸的鼻子通红,仿佛能轻易地攥出一把鼻涕来。我看着爸爸,他微张着嘴想要说话,无声的话语传进我的耳朵里。辛酸的历史在火光累积的沉闷氛围下溢了出来。昨天下午,爸爸扛着一把锄头往我家三分旱地去,他要去地里种些玉米。我在门口坐着,望着他远去地背影喊道,“爸爸!别忘了种些花生啊。”他回过头来,露出已不完整的牙齿,脸上的皱纹也扯开了弧度。
她随时都有可能死掉她死的时候已是午夜时分野狼在空气中嘶吼月光里散发着一股羊肉的香味她死在一场赌局里那时天空中挂着一轮血红色的太阳扑克牌是头天中午她差我从山那头的小商店里头买来的店主是我二十多年的老友他说他记得她有一头浓密的头发她有着丰润的脸庞以及修长的双腿我说算了吧她是个没有影子的人那年夏天她抛弃了她的家那是个只剩下一只有着乌黑毛色的猫的家她扔掉了她在这世间的全部行囊那个下午她死了她死的时候嘴里还
我曾听过这个世上最好的赞美那时我已摒弃了言语的裹挟活生生地躺在林木葱茏的群山之中生活像一只疯狗世界不停地旋转我忘记了那些马不停蹄的日子开始整理窖藏的小麦,发霉的土豆以及屋后两亩废弃的稻田生活的意义噬骨钻心只为寻下一个合乎规矩的死法夜里十点钟我枯坐在门口的葡萄架下天上悬挂着我的舌头和大肠我在此时和我曾听过的最好的赞扬合为一体
方块趴在桌子上写信,一笔一顿,印在纸上的竟也是些方块。他想起脑袋的功用来,便用头撞起桌面来。撞头的动作却略显生疏。那不像是在撞头,他想着。可他一点也不想动弹了,因为疼已经不是一件确切的事了。昨天夜里,方块做了一场梦,他梦见一只毛色黑白相间的猫,梦里的它活在他的注视之下,他是它的上帝。他感觉自己就是它。他变成了一只猫。梦境活像尘世,尘世里有一只猫,毛色是黑白相间的,尘世里有一只膀大腰圆的老鼠。尘世的
如果我不再能容忍自己我将走过你你说疼已不再被知觉光明躲进了时间的暗新城镇的居民们欢呼雀跃而我的理智无处陨落柏拉图的臣民们也对我冷嘲热讽如果我不再能容忍自己连我的意志也在这激情中虚度我将化身海鸟飞越太平洋和大西洋我已摒弃了海域食物,生机以及所有光明的美梦在五大州的领地上寻到那未死之人的坟墓攫取死亡的本质死亡是一个契机而你却处在海域之中心你说别死还是活着好些幸福已系上了红丝巾躲在旧衣服里痴傻地笑自由将
我还是决定这样来开始我的表演,我站在舞台中央,注视着下面的观众。他们似乎真的存在。我看见他们当中有人在鼓掌,有人笑着交谈。另有一些则呼呼大睡,哈喇子已经像是从嘴角拉出了长丝。他们都是我的观众。我注视着他们,最先头就像是注视着一群苍蝇似的。这些苍蝇中的某几只似乎有一些卓越的见解需要一吐为快,而我只是全然不顾。他们开始不耐烦起来,吐着唾沫骂着一些不太精致的脏话。这些话连同唾沫星子一起在空气中扩散开来。
三月三那天,天意外得好,我和本家的一个妹妹沿着支渠走着。支渠是上游的水库分流下来的。在我的记忆里已经断断续续地流过了二十来个年头。在它以它不同的画面凑这二十多个年头的时候。眼下的它却和那还未复苏的秃树以及目所能及的别的风景联手构成这副景致。我们仿佛头一次拥有了意识,画是常在的。难得的雪充斥着的是我八岁时候的记忆,于是我后来的所有关于雨雪的体验似乎都要追溯到我的八岁。八岁将在某个下雪亦或下雨的时候以
在我们这个地方,有过许多的贼。1989年夏天,村里的贼娃子们迎来了黄金一般的年代。王甲说,“我们才算是活过。”有人说,王甲的话意味着贼也成了人了。对于贼们来说,这便到了属于贼的历史的顶点了。李乙每天都沉浸在做贼的幸福当中。下午的时候,他唆使小六去王家顺来了一把水瓢。这时候,他正用这把葫芦瓢舀水洗澡呢。正是下午六点,日头还没下去。日光白得发亮,阻止着睡眠,像是要把人的魂魄都拉扯出来晒个干巴巴的才算完
孙悟空觉得,他应该要穿戴得正式一些。锁子金黄甲,凤翅紫金冠,藕丝步云履,他一一清点的这些物事曾装点出一个齐天大圣来。“唉。”他长叹一声,便慢腾腾地装饰起自己来。这身服饰似已不再合身了。锁子金黄甲显得有些大,藕丝步云履已有些硌脚,紫金冠也像是失去了原有的灵气。金角大王近来捉来了唐僧。可他并不十分高兴。除了唐僧之外,他还捉来了他的两个徒弟,猪八戒和沙和尚。莲花洞像是赶上节日般是一片欢欣鼓舞的气氛。此时
他缚住了我的上帝凭着镣铐将他收押城市的光是他的帮凶一个我记忆中的南方人匆匆赶来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怂恿我离开然后他死了我拾起他的魂魄奉为新王新王说再无凶徒更无上帝只有你我的魂魄涤洗出一个宜居的南方
黑格尔说,同一句话由不同的人说出来,意义也不同。而事实上,相同的话,即使是由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候说出,意义也不再一样。情感也是如是,我们再也找不回当时的情感。过去不再以过去的面貌而呈现为过去,而是以现在的处境为依据而呈现为过去的影子。杜甫说,“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从某方面来说,人的处境是尴尬的,因为他既把握不了过去,也把握不住未来。他能把握的只是那个永无尽头的虚无之境,可虚无又如何能被把握呢
这个村子已经有五百年历史了。在这五百年里,它兴旺过,也衰落过。可要想看到它的彻底毁灭,倒也是件难事。村史上说,开村元年,天降大雪,三月不辍。新上任的村长集齐村众,开坛祭天以求神谕。如此又过了三月。大雪仍是下个没够。天神们也没降下任何谕旨。在村东头五十里地有一座庙,庙里供着一方神明。此神明专行解人危难之事。可但凡救人于危难成实,定要来人拿出相应的交换之物。据村史记载,村长思量再三,带着村民们的热望一
我还以为我记录的是过去而你说不是我们还以为我们在谈论过去而你的表情把它定义为一场骗局困意袭来我在黎明未尽时和衣而睡光影远了在黑暗里说话和唱歌的已不是你也不是我了我听见他们说说笑笑像是被困在地下的魂魄魂魄愈远世事愈长
你当然不认识这个人了,出现在你视线里的他,是留着一头长发还是短发,鼻子是大是小,他也许抽着香烟,也许趿着一双廉价拖鞋,他的手前后甩起来的幅度大得很,一副要日天的派头。城市的节奏拉扯着那么多人却分毫拽不动的人就是他了。倒像是他滋养了这毫无生气的城市。他走起路来扑嗒扑嗒的,这让我想起一条白色良种土狗来。这条土狗活了十八年又三个月零两天。我之所以那么肯定他是条良种狗,是因为狗证上面写得清清楚楚。这条狗的
那晚的北京空气有些凝重缚住了我的双脚我们往空气里洒些酒水隐去了来路和去路隐去了此时和此地红叶在跳舞她说她来自香山我说那是我爱过的地方我曾在香山忘却香山在自由中忘却自由只留下些不忘的酒水买醉而红叶在唱“一片一片又一片,香山红叶红满天”酒香弥漫而我们被堵在火红外面也被关在自由的牢狱的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