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窗边,一个浅乌檀色的花架上,一枝月季插在小小的绿色花瓶里。房间里,到处摆满了亮闪闪的稀罕物件,满目珠光宝气。
那枝香水月季当数鹤立鸡群,素朴中透着清纯可爱。阳光泻过窗帘,香水月季旁边更为亮眼。一位年轻女子斜倚在无背沙发上,活泼可爱的表妹正在与她聊天,“哦,表姐,我一直在想,如果你去纽约,怎么处理你那宝贝月季?你要知道,把你钟爱的花留给我这样一个总爱丢三落四的主儿,可真够倒霉的。这种花那么娇嫩,每天打理起来烦不胜烦,我才没有兴趣哩。”
“凯特,别那么紧张,”弗罗伦丝笑着说,“我可不指望你有那本事,我这有些救急的办法,你不妨看看。”
“哦,那么,你就明白我准备说什么了。我在揣摩马歇尔夫人与你说话的意思。她说,如果香水月季能送给她,挪到她家花房,她可就太开心了。眼看花快开了,花苞这么多,我告诉她,我知道你打算将花送给她,再说,你对马歇尔夫人那么好,是吗?”
“哦,凯特,很抱歉,我还在想其他办法。”
“还会是谁?你在这没什么密友吧。”
“哦,不过是个奇怪的想法吧。”
“那,弗罗伦丝,你得告诉我。”
“好吧,表妹,你还记得我们送缝纫活时,那个脸色苍白的小姑娘吗?”
“什么?你说的是玛丽——斯蒂芬?弗罗伦丝,你太搞笑了!你婆婆妈妈、古板迂腐的另外一张面孔竟然是这样。虽然你知道,那些穷人眼巴巴地想见到你。既然这样,给所有穷人都戴上皇冠?借机再给那个做缝纫活的小姑娘送件小玩意,你那些同阶层的闺蜜好友,或许极为赞赏这些,我实在搞不懂,生活在世上如此低劣环境里的人难道需要花?”
“这正是我想做的,”弗罗伦丝平心静气地说,“你难道没注意到,那小姑娘每次来都是急切地想看花?你难道不记得,那天早晨,她那么可怜地请求我,可否让她妈妈过来看看香水月季?她母亲也那么喜欢花!”
“穷人怎么有时间获取情感快乐。我才不相信呐,那香水月季能在她们家里养下去?”
“哦,这一点,花朵从不会质问它的主人贫穷还是富有;斯蒂芬夫人很穷,她缺少什么无关紧要,只要拥有和这里同样可以穿透窗子的美好阳光,那就够了。你会看见,我那漂亮的香水月季在斯蒂芬夫人家里肯定会长得不错,与在我们家没什么两样。”
“好了,不管怎么说,你真够搞怪!如果想送穷人东西,送点实用的东西总是不错,比如,一麻袋土豆,或一条火腿什么的。”
“天呀!确实,土豆或火腿都是不可少的,那是穷人生存的首选或最渴望得到的东西,可是,我们为什么就不能给穷人精神上的微薄快乐,使他们内心获得少许喜悦,而这些,对我们来说不过举手之劳。”
“我留意到,那次斯蒂芬夫人来到我们家,仔细打量客厅里那些艺术摆件,尽管没说一句话,可她的眼睛很亮。当我想说把香水月季送给她们,她和女儿玛丽几乎欣喜若狂。”
“天呀!这些或许不假,不过,我以前从未想到这些,这些每天苦力劳作的穷人能有什么品位。”
“那么,为什么那些穷家陋户的破漏茶壶或瓦罐里,居然还种着天竺葵或月季,这些难道不是说明,不管人的职业高贵或低下,人们内心难道不是同样渴望美吗?”
“是的,我以前从未想到周济穷人,除非他们确实需要。”
“哎呀!表妹,倘若天堂的圣父亦依据这种方式馈赠我们,那么在这个世界上,或许,我们只有那些粗鄙不堪或乱七八糟的东西。”
“得了,得了,表姐,我觉得你说得都对,发发慈悲,饶过我这不开窍的可怜脑瓜,怎能转眼装下那么多新鲜念头?你还是忙你的去吧。”接着,对着镜子,小姑娘悠然自得地练习起华尔兹舞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