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凡重新回去跑车了,对角色的变化他自诩是性情中人,哈哈一笑,虽然一肚子的不痛快脸上却不显山露水,即便是听到小燕子调到分局机关做了干部,他也是笑笑,说人家的命好。有一天小燕子乘车到常州开会,他啪的一个立正,毕恭毕敬的说:“欢迎分局领导检查工作,请多加指导。”姑娘闹了个大红脸,他又一本正经的拿出旅客意见薄“请分局领导留下宝贵意见”。弄得姑娘眼泪都要下来了。一日石凡在车上遇到了姜小露,与以前相比她显得丰
国庆节过后,石凡得到通知,到上海参加华东局有关方面召开的文艺座谈会,报到地点是和平饭店。整整一个下午石凡都处在兴奋当中。好容易捱到下班,半点没耽撂,回到家中,一边做饭一边等妻子来家。大姐一进门就看出他的神情异常。问他什么事?他喜滋滋的把开会的事情告诉妻子。大姐说好事啊。他进而问大姐自己穿什么衣服去上海,“总不能让你丈夫就这模样……”他抖了抖身上的褂子,一件洗的发白打着补丁的中山装。大姐看他一眼,说
不知不觉,三年过去了,日子渐渐的好起来,岚岚上学用得是妈妈的旧挎包,开学的那天,两个妹妹跟在姐姐的身后,一同走到学校门口。晚上萍萍对爸爸说她上学的时候要用新书包,石凡说行。正在一旁写作业的岚岚哭了,说爸爸偏心。石凡摸摸她的脑袋,说如果她考试成绩好,一定给她买个新书包。岚岚说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红红倚在爸爸的怀里,说她也要新书包。石凡说行,一人一个新书包,说罢一脸的苦笑,心想哪来这么多钱啊,他再次想
金素贞被定性为右派。区委机关定为右派的共有三个人,两个是才来不久的大学生,只有金素贞一人是从战火中走来的老党员,罪名是在背后议论领导,在群众中散布对党的不满情绪。组织上对她的处分是留党察看一年,行政降二级,另行分配工作。看见妻子丧魂失魄的样子,石凡又气又急,气得是她干了对不起党的事情,急得是这事必将影响到自己和孩子,后果难料。他问妻子,“你都说了些什么啊?”妻子一脸茫然,说自己没说什么。“没说什么
高嫂走后,石凡一家的生活乱了套,每天应付一日三餐就让人头大,厨房里堆着没洗的锅和碗,衣服脏了扣子掉了红红尿床了,搞不清哪来这么多的烦心事。俩口子口角不断,鸡毛蒜皮芝麻粒大的事也争吵不休,大姐在石凡心目中形像变了,什么区委干部?就是个不会做家务的娘们,不会做菜不会收拾屋子,而且还不能说,说了大姐立马生气,俩口子你一句我一句,火药味十足,争吵多数以石凡认输收场。他心里不服气,后来发现了战胜大姐的法宝,
列车段工会和党总支在一层楼,工会在东头,党总支在西头。工会主席姓刘,叫刘成贵,山东人,石凡去报到的时候他正在发火,“奶奶的,骂老子是胡子,他就不看看俺身上有几个枪眼,一点面子也不给。”石凡吓一跳,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屋子里还有一个留短发女同志,她问石凡找谁。石凡刚报出姓名,刘成贵转过脸来,说道:“石凡就是你。”石凡说是,刘成贵到他值乘的列车上检查过工作,见过面。“好啊,欢迎。”刘成贵对留短发
一九五四年的春天,石凡和金素贞的第一个女儿出生了。石凡写信告诉母亲,问她能否来南京伺候月子。老太太走的急,下船的时候儿子没在码头候着,老太太拎着两只老母鸡东打听西打听,天快黑了才找到儿子的家,一进门冲着儿媳妇喊了一声:“金同志。”晚上母亲问阿宝给囡囡起了个什么名字,石凡说,名字起好了,叫石晓岚。母亲偷偷看了儿媳妇一眼,没再说话。母亲来后,石凡说服大姐,在屋子后面搭了一个披子,支起了炉灶。此时机关的
结婚后石凡搬出了单身宿舍,金科长的那间屋子成了他们的家。刚开始两人都不适应居家生活,尤其是石凡,当列车员散漫惯了,总觉得受拘束,金科长专注于工作无心理家,有时候石凡出乘回来,看见家里乱糟糟的心里便不高兴,生一会闷气,想想妻子工作忙,只好将当茶房时练就的本事施展一二,大姐下班回来看见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一个劲的表扬他,晚上两口子亲热便多了几分缠绵。结婚的第二天,石凡写了一封信给母亲,告诉母亲自己给她
天边飘来一片乌云,一场秋雨淅淅沥沥下了三天,风刮在脸上感到丝丝凉意。这些日子石凡总显得六神无主,吃饭也不觉着香了,他问老张自己是不是生病了?老张说狗屁病,你是想老婆想的要发疯了。石凡气的骂道:“像你,蚊帐一放干三回。”老张不恼反倒笑了,“这叫本事,没想到你小子竖着耳朵听一夜啊。”让他这么一说,石凡自个闹了个大红脸。一天,石凡出乘回来,派班员让他到党总支去一趟,他问什么事,值班员说不知道。自列车段成
以往出乘石凡很少朝车窗外面张望,一是忙,一车厢的旅客要照应,二是成年累月跑这条线,看腻味了,可是近来他却时常望着窗外发呆,城镇乡村、池塘里摇曳的荷花,田野树木,袅袅炊烟、一闪而过。雨天,雨点打在车窗上,窗外的景色模糊成一片,他的心绪也随之一片茫然。上个月铁路局组织第二批人员入朝参战,机务段去了两个包乘组,去的人个个披红戴花,十分光荣。石凡心想当初黄老师的丈夫介绍自已去龙头房{现在叫机务段}干机车乘
一晃半年多时间过去了,过年时石凡回家乡看望母亲,母亲的身体不好,说自己活不了多少日子了,让阿宝赶快找个老婆,让她早点抱上孙子。大姐说还是乡下姑娘本份,张罗着要在镇子上给他找老婆。石凡说自己的事情不要她们管。母亲和姐姐听了伤心的直落泪,说他岁数老大不小了,难道想一辈子打光棍,让石家绝后。在回南京的路上,石凡问自己想找一个什么样的老婆,想了半天,没有答案,高岚和秋萍的身影在脑子里晃来晃去。就在石凡回到
离国庆节还有一周的时间,从中山码头下关火车站到挹江门城楼,大街小巷都让石凡他们刷上了庆祝国庆的标语,金科长陪着陈部长走了一圈,很满意,尤其表扬了姜小露,说她字写得好。石凡高兴,他和姜小露为一组,姜小露负责写字,他拎着装石灰水的木桶跟前跑后,也有一份功劳。陈部长让金科长抓紧把节目排出来,说过两天区委开干部会正好演给他们看。在一起排练节目,年轻人开心极了,石凡觉着自己好像回到了童年,而金科长则有点像当
在石凡眼里,这两年蒋委员长统领的国民政府就像是一架吱嘎作响的驴车,摇摇晃晃,一条道走到黑,到了一九四九年春,被共产党的镰刀锤子轻轻一击,散了架。共产党军队过江的那天,石凡和房东一家四处寻找躲藏的地方,生怕炮弹不长眼落到自已头上。国民党军队也没闲着,溃逃前将龙头房的水塔、机车架修库和车站候车大厅炸毁了,轰隆隆,算是放了个挺尸屁。南京解放了。枪声平息,市民们纷纷从藏身地走出来,涌上街头,加入欢迎解放军
转眼间天气热了起来,石凡一直克制自己不去找秋萍,可是那天晚上的所发生的一切却怎么也抹不去,深深地刻在脑海里。现在只要静下来,尤其是夜晚躺在床上,秋萍的音容笑貌便闪现出来,冥冥中他和秋萍说着悄悄话,吻她的眼睛,吻她的乳房,和她做爱,醒来时身子下面湿漉漉的。月光像一缕丝带,从窗外飘进来,石凡问自已,她那天是怎么了,先是不顾一切的要奉献自己,尔后却不让自己再去找她,小伙子越想越糊涂越想越难过,痛到深处,
半个多月过去了,其间几次到上海石凡强忍着没有去找秋萍,有一次换好衣服临出车站他又打消了念头。这段日子小伙子尝到了失眠的滋味,困得呵欠连连,可是眼睛一闭睡意全无,满脑子全是秋萍的身影,忽远忽近,生离死别,他害怕失去秋萍,莫名的恐惧攫住他,让他寝食难安。现在他更加相信戏里对失恋者的描写,日后自己也写一出戏,写一小生爱上了一个绝色女子,女孩儿因家境贫寒落入风尘,有一个恶霸想强占她,女孩儿向心上人求救,自
和秋萍交往两个月后,石凡终于问自己:“你是不是爱上这个舞女了?”在石凡的心目中,爱这个词太神圣,只有戏剧和电影中的人物才可以随意使用它。答案只有一个,是爱上她了,爱得神魂颠倒。夜深人静,他也悄悄地问过自己:她是否爱我?或者只是有点喜欢我呢?……冥思苦想却找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因为秋萍的表现让人捉摸不透。有时候她见到自己高兴的脸都红了,也不管领班的脸色有多难看,撇下别的客人,抽空子陪自己跳一曲。可是
一连几天,石凡每天夜里都梦见秋萍,姑娘忽隐忽现貌若天仙,情切时能感觉到她肌肤的馨香……醒来汗津津眼前一片黑暗。石凡一再告诫自己:别去找秋萍。在上海的那些年,有关舞女的传闻他也听到过,用得着你时甜言蜜语百媚千娇,掏光了你的腰包便冷若冰霜甚至懒得看你一眼,达官显贵,家财万贯的少爷尚难逃此劫,你一个穷小子,一个服务生凭什么获得当红舞女的青睐?虽然这样想,可是石凡心里仍难以割舍,总觉得秋萍与那些轻薄女子不
天还黑着,石凡就睡不着了,脑子里不时闪现出秋萍的脸庞,时而真切时而朦胧,反反复复,渐渐地他开始怀疑昨天经历的一切是否真实,两个上海的当红舞女,干吗要和自已,和一个车僮瞎掺和?沮丧之际,他对自已说道:管他呢?我就不能开心一回吗?他不再往深处想,眼巴巴的望着窗外,盼着天亮。他住的这间屋子是和一个姓张的服务生合租的,房间不大,摆两张铺板,中间一块空地,空地的尽头架着一件宝贝,房主人老娘的寿材,正因如此,
一九四五年十一月底,阿宝乘船到了南京,出了下关码头,他按人指点,找到江口站,乘小火车往城里去。一路上咣咣当当,在中正街下车后,问人寻路找到大行宫附近的三条巷,黄老师的家在巷子的左边,是一座灰色的小洋楼,院墙也是灰色的,墙头上插满了碎玻璃。敲门后,开门的是一个女佣,阿宝说明自己的身份,她让阿宝在门口等着,进去问太太这会见不见客人。一会儿的功夫,女佣回来说太太让他进去。进了门阿宝才发现院子里还有两间平
阿宝离开了陈记客栈,走之前上楼去了伯爵夫人住过的房间。房间的家俱按吴妈的要求重新陈设,阿宝在梳妆台前坐下,从镜中的自已转向身后,身后一片空白,他记得有一次伯爵夫人让他坐在梳妆台前,将他的头发理顺,还吻了他一下。伯爵夫人死后,无人收尸,是他跑到舞厅告诉老板的,老板听后摇摇头,让阿宝先回。下午一个外国男人,估计是伯爵夫人的英国朋友开着一辆小汽车找到陈记客栈,安排了伯爵夫人的后事。走之前他特地找到阿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