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受日本学者启发,写过文章。日本学者认为“中国最上乘的文学史上是由传统上被士大夫官僚知识分子支撑着”,是种“官本体文学”。我重翻中国文学史,真的发现中国诗人作官的是多如牛毛,而在西方是凤毛麟角。有很大差异。在中国,读书人受儒家“入仕”思想的影响,都想“学而优则仕”。这在启蒙读物《三字经》就有教诲:“若梁灏,八十二。对大廷,魁多士。”对对,他生于五代,从后周天福三年开始应试,经历后汉、后周,不中状
应该说,这些年没白混。通过学习,获得了许多知识,开阔了眼界。比方说《三国演义》。看了美国汉学家的反讽的观点,再读,就有了全新的认识。呃呃,甚么全新认识,讲讲看。黄文清兴致来了。你看,诸葛亮在《三国演义》中所占篇幅最多,可谓第一主角。他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庞统、周瑜、司马懿等人才智,均不如他,真可谓第一智者。“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又是第一忠臣。德智兼备,好像无懈可击,在文学史上被奉为“
接着,我们继续逛街,走到街头,远远看见一条十字路口摆在面前,我开玩笑说,如果忠厚老实笔直往前走,那就是死路一条,如果灵活左右拐呢,那就又有了生机。看着金灿灿的菜花。花色诱人。黄文清笑着说,那就往左拐。但拐到菜花前,我犹豫了,不行,我们是鬼啊。甚么鬼呀,我们还没过奈何桥呢。对对,我们还是人。我连忙纠正说。于是高高兴兴大步迈进菜花地。立刻一阵清香扑鼻而来。还是讲讲你吧。你的身世还复杂呢,就像一篇小说。
于是去吃早餐。一路对他讲我做的梦。今天想找我们地区名点,八宝饭。那时有人能够吃一碗,都要在人面前炫耀。可惜我没吃到。现在又没有了。很想尝过个鲜。找了一会,在拐弯处还公然找到了。好大招牌:古城名点。隶体金字。内面热热闹闹坐着许多人。八宝饭,久违的食品。白红黄绿八种颜色诱人,香气扑鼻。吃在口里软绵绵的。只是太油,太甜,有点腻人,已不合时代人口味,需要改进。吃完,再去逛街。哈,还有书店呢。我们那里都被挤
对面旅社敞亮。我们上楼要了个两人间。里面整洁齐备。毛巾牙刷都有。还有电视机呢。一会送来开水。我们洗了就睡了。我有个习惯,靠到枕头就做梦。情节完整,背景清晰,形象鲜明,有如一篇篇小说。这不,开始了:1学校刚放暑假,函授学学员就要集中在教师进修学校,开始面授。马上一个个教师变成了一个个学生,住集体宿舍,集中在教室上课。教授授课如倾盆大雨,学员听课呛得慌,真真的填鸭式。白天六节课,夜晚还要上晚自习。比学
哎呀,世上没有后悔药,只要不重犯,重犯才是过。现在重要还是找吃的要紧。对对,伤心得肚痛原来是饿了。于是我们抬头找吃的。看,包子大王,有天津狗不理呢。这可是天津最好吃的东西了。我们忙走进去。可,怎么没有人排队啊,不是听说要排好长队么?“唉,”老板叹道,“现在,牛奶面包,咖啡三明治,都吃洋食品去了,哪还顾及这土包子了。所以我们只好搬到这里来了。”说的也是。我们一人各要了两个。嗯,味道还不一样,好吃。我
也许聊久了,口渴,想喝,但我们两人都没带水,冥河的水是不能喝的。我们向四周望了望。最后打算下堤,看侥幸能不能碰到人家,讨点水喝。下得堤来,没走几步。嚯,好大一个村子呢。不是村子,是街道。黄文清纠正道。街口挑起的布幡上就写着一个大大的茶字。哈,茶馆!我们欣喜地赶忙跑去。从里面立刻走出一个跑堂,五短身材,好像武大郎呢。客官,要喝茶吗?请坐,请坐。一面从肩上拉下块白布抹桌面。你们这是什么地方?阴阳街,三
一会,黄文清感叹,那时劳动真多。星期天动不动就喊去支农。我开玩笑问他,你栽过寄秧吗?寄秧,什么寄秧?名字都没听说过。于是,我就向他诉起插寄秧的苦:本来放暑假了,可以在家里休息几天了,但马上接到紧急通知,要我和两个老师带着吃商品粮的学生下去支农。我们乘公交车按时赶到那里。驻队领导县宣传部长,在树荫下接见了我们。他的秘书强调说,这是首长在百忙中对大家的关怀。接着说,欢迎首长给我们作指示。在热烈掌声中,
我突然问黄文清:那时暑假你们搞政治学习吗?搞呀,地区教育局统一部署的,还能不搞?说搞一个暑假学习,保我们一年思想不出问题。依我看,那是他们当官的坐在办公室吃饱了撑的,尽害人。半个月学习雷打不动,不准请假,要求可严呢。动员大会在他们中学操场上,首先传达地区文件,再就是总厂分管领导作报告,县教育局代表作指示,总场教育干事提要求,贫宣队长讲话,学校代表表态,最后是教师代表表决心,几句话反反复复重复了几遍
着,我小声告诉他那时发生在学校的一件奇怪事:就是有几天,我发现老师三五成群,或宿舍,或台阶下,小声谈论着,但一见我走过去,又若无其事走开了。不过也偶尔听到只言片语。比如,一栋古宅,阴森森的经常闹鬼,无缘无故死人,等等。后来才慢慢明白是手抄本,手抄本。那时,这本书不能看,那本书也不能看,是书荒的年代,不知从哪里传来些手抄本。大家偷偷传看,觉得很新奇。有的也用手抄。你看过吗?前不久看过。《第二次握手》
接着我带笑讲起另一个有趣风波:在一次全校教职工大会上,贫宣队长扬起手中画册,口吐星沫,满腔愤怒说:“看看,文化大革命已经好几年了,可公然在我们社会主义课堂上出现了这样淫秽下流的东西。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在我们这样平静的学校充满激烈地阶级斗争。这是阶级斗争新动向。这充分证明毛主席教导我们的,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这有力证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还要搞下去!我的同志哥呀,我们头脑中阶级斗争这根
话音刚落,我突然想起自己得意之作。便讲给黄文清听:有一次,刚从县里开完会回来,在学校门口一下公交车,就看到到处都是学生叽叽喳喳,拿扫把的,拿锄拿锹的,端撮箕的,用双手扯的,来来往往忙碌着。怎么?又停课大扫除?不是前天才搞了么?我很恼火,大声问学生。学生说是老师安排的。也许见我脸色不好,一位老师忙上前解释,说是贫宣队部署的。“马上停止,到教室上课。”这时又走来几位老师,听到没好气命令,都面面相觑,不
我马上给他讲了曾作的一个梦:学习雷锋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爱憎分明不忘本立场坚定斗志强学习雷锋好榜样毛主席教导记心上全心全意为人民共产主义品德多高尚…………(他也跟着学唱。)三月五日,又是个学雷锋的日子。我带着学生打着红旗,扛着锹,拿着扫把,带着撮箕,还有抹布什么的,浩浩荡荡向公社镇上开去。歌声一浪接一浪,热情奔放。到了街上,立刻如潮水,流满了大街小巷各角落。乱哄哄,好不热闹。不过一会,就听到街头那
不知怎么,我们扯到了批林批孔。你还记得批林批孔吗?有点印象。林彪摔死后,全国欢呼,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大批判。又怎么批判起了孔老二。说只有批透了孔老二,才能批倒林彪。又甚么儒家法家。地区教育局还编了些资料。不过,我没要。因为看不懂。还不如用这些钱来跟我们学生修桌椅。你实在。我笑道。那时,大报,小报,到我们批判栏,大会小会,批判文章,到处都是,就如满地的杂草。但仔细一瞄,竞发现天下文章一大抄。于是我异想
接着我又讲了一个梦:月光下,我骑着一辆永久牌自行车,飞快向前赶去。可是到了十字路口,再该往哪里走呢?迷路了。这里荒蛮无人,怎么办?看十字路口有座古庙,到那里看看。走进庙,只见满地破砖碎瓦,一片狼藉。匾额只剩小半块,两旁楹联已被敲落得只剩几个字。走进庙里,空空荡荡,了无神像。正要转过身,突然,只见一武侠闪出,是萧峰吧,还是射雕英雄,怎么舞起大刀?定睛一看,啊!是金庸?!“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
终于复课闹革命了,又想起那时一件很尴尬事,一直闷闷不乐,压在我心里,便讲给他听:复课闹革命了,学校恢复了正常秩序。紧接着,上面提出要走进课堂,深入开展教学革命。于是公社教育组召开全公社大小教育组长会,决定在我们公社中学开展一次教学观摩活动。因为我们是全公社最高学府啊。也许我是这里少有的大学生,又是从一中下来的,现在正在抓教学工作,应该是教得不错,有示范作用,所以专门点了我。我也自鸣得意,也想表现自
我又想起一件事,不禁叹道,还是解放初跑过土匪,想不到解放一二十年了,还跑兵荒。现在太太平平,还跑什么兵荒?于是我对他讲起文化大革命武斗逃难的事来:文斗不赢,就开始动起武来。那天,钢工总的土坦克进城了。大街小巷一片惊慌。我们敢死队开始都义愤填膺,拍胸要和他们拼到底。可乱枪打去,在上面连个印记都没有。这下慌了。一下销声匿迹了。可怜大家躲在门缝后,干瞪着大眼盯着那黑黑炮筒,担心要是它朝哪个方向开上一炮,
早请示晚汇报一会,我问黄文清:那时,你们搞过早请示晚汇报没有?什么早请示晚汇报?他疑惑不解问道。于是开始有滋有味讲起那有趣事来: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他为人民谋幸福,他是人民大救星。…………糟了,糟了,不早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已经在播《东方红》了,该早请示了。我嚯地从床上跳起来,来不及洗漱,便头发蓬松披着衣拖着鞋,恭恭敬敬站在毛主席像前,开始了早请示:先高声朗诵林彪伟大题词“读毛主席的
“三好生”一批一批上北京接受毛主席检阅去了。调皮佬们坐不住了。可他们不够资格啊。几个精灵,想出一个办法,说学红军长征,步行到韶山瞻仰毛主席旧居。被缠不过,校革委会只好支持他们“革命行动”。但要有一个老师带着。他们点了我的名。于是在毛主席象前宣了誓,打着红旗,背着背包出发。开始一步一步,还像一个一个小红军。可是走到江边就不行了。当地也怕我们闹出事来。于是乘船坐车,一下到了长沙。最后放开胆子,直奔广州
明月如昼,周围都睡着了,我骑着车疯狂地跑着。学生上街破“四旧”,每天都推着满满一车回来。听说剧团在大街上公开烧了一套古装戏服。可能马上就要到学校了。可我有一套四书五经呢,线装布套,是从上海邮寄过来的。其中四书还是朱熹集注的呢。这一下搜出来了还了得。可我又不愿交出来。虽然我没认真翻过,但一直象个宝藏着。因此趁今天星期日管得松,趁天没亮,就骑着车带回家。心想我家成分好,总不会“破”到我家里来吧。但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