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走出那扇沉重的铁门,洛林左顾右盼,没有见到他最想见到的人,预先设想的表情、动作,一个都没用上。他苦笑笑,只怪电视看多了。阳光。树。汽车。人来人往的大街。他有种重新投了胎的感觉。不过半月,一切是那么陌生,又那么亲切。他叹了一口气,自由,真好啊。怪不得那个姓裴的爱长痱子的外国佬,为了它可以置生命和爱情不顾呢。真是,还得感谢拦河网,要不然,哪里会知道自由活动也是一种幸福?李居一没有说错,身在福中不知福
五洛林小小的成功经验只有一条:对老年顾客的优惠,再优惠。他无意中发现,五色杂陈的人群,确实是可以分类的。而每一条道上,扫扫拢拢周吴陈王长长扁扁都有不少人。比如他现在的这些老年顾客,其实也谈不上多老,五十五以后吧,他们在单位大都已退休或将退休,大多有份固定的养老金,但很多人的心态并不是等着养老送终,恰恰相反,很多人心里还有未竟的梦想,正在老枝发芽第二春。比如前阵子买过他《史书五经》的章老头,别看他佝
也就是廿五岁,谁能说不漂亮?这个女人,倒是有一个老公: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一半是恶作剧,一半是张老板为掩护自己享用,出钱出房安排婚配的。诗歌琵琶,生活在金字塔底基层,想飞,姹紫嫣红于是天天站在山东济南府清河县紫石街边一幢老式楼房的旧窗后,“哔剥哔剥”剥瓜子。其实她不是在剥瓜子,“清冷冷杏子眼儿”是在看风景;其实她不是在看风景,是在看人;其实她不是在看人,是蓬蓬勃勃的心在缺盐少糖的日子里扑楞楞渴望爱
早晨一上班,老板给莪一捆钱。莪非常高兴。因为以往,往往是轰隆隆一个项目开工,这样那样,热火朝天,手忙脚乱,从飞机上天到卒子过河,老板事无巨细,亲力亲为,面面俱到,唯独一字不提:钱。莪自二次破产以来,四海飘零,后来阴差阳错,满怀文字的浪漫在现单位端起数字的郁闷饭碗,总不能祇吃饭不管事吧?因此,常常亲朋好友拆东墙补西墙先垫付着。根据历次经验,往往是比如说,莪已付出了工程费用的三十万,老板才嗯嗯吱吱,便
四L市依山傍水,历史悠久,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保留了一些老建筑,据载出过几个名臣,流传着一些动人的传说:姜子牙垂钓碧溪,伍子胥石桥别蹄,孟浩然酒家题诗,汉蔡邕焦尾琴弦,还有诗仙。……在城河梢的老城区,有一条大约五百米长的街巷叫无奈巷。相传:明代有位宰相回家省亲,路过此巷时,看到许多叫花子、流浪艺人、落泊文人聚集在此,衣裳褴褛地一边相互捉跳蚤,一边哀叹世道艰难,一副人间惨相。那正是大明王朝的鼎盛时期
三洛林没有做饭。本来他想,不管以后怎样,总得先好好吃顿饭再说,赴刑场不也要喝碗断头酒么?他换了鞋,摸出口袋里皱巴巴的几张钞票,点了一遍,锁上门,又回头看了看,确信无事,就向菜场飘去。别的事不在行,婚后几年来,买菜做饭他可是行家里手,经过几番讨价还价,他采购了一圈素鸡(论圈付钱,不称),两个番茄,八两七钱蛋,半棵芹菜和二两牛肉丝(菜场后门口雨润的净菜),顺便要了两根香葱,生姜甩给大奶婆两毛钱,指甲大
二一个星期居然就过去了,检查报告并不像想像的那样,不就是个普通的烂胃炎么?只怪自己神经太紧张了。洛林苦笑笑,摇摇头,想安慰老婆几句。老婆见了报告,嘟囔了一声,不当回事地掏出手机,匆匆离去。洛林转下楼,缴过钱,拎了药,心不在焉地跨上他的坐骑上班。洛林上班的单位在离家十里地的南郊,是家私营物资回收利用公司,供销社改制的企业,也曾经在朱总理改制转型的大潮里倒出倒进兴旺过,洛林就是在那时候招聘进来的。现在
一洛林这几天有点郁抑,是老婆给自己的压力?还是……老婆不容易。别说婚后的家当,就说当初,她,一个国际贸易专业的才女,嫁给自己这样一个要啥没啥的大专生,容易吗?洛林的老婆叫晓霞,是本市头号合资企业的业务经理,高高的个子,雪白的的肌肤,上班时一口流利的英语,不说绝代佳人,也是寒冬里摇曳枝头的梅花气韵。而洛林呢,年纪轻轻就有些秀顶,枯瘦的脸皮总像有哪里不好,更别提那自卑的个子了。总之,是那种撵在人堆里难
"刘镇哥,我敬你!”莪在二哥的引领下,端起一杯酒,摇摇晃晃,走向刘镇。“老虎!”刘镇一下子认出了莪,站起身。老了,老了!站起了身的刘镇哥,已经没有莪高,虽然还是娃娃脸,但皮肉松弛,目光黯淡,额上的几绺头发也是秋后的野草。他看着莪,松松的两颊在抖,有点像笑。莪手里的酒杯碧波荡漾,因为太满,滴滴答答,要不是这满满的一杯酒,莪真想张开双臂结结实实抱住他——刘镇哥是莪二哥77届的大学同学。几乎每年暑假,他
四顶罪!这可是小说里电视里的事啊。难道我八字不好,命里有牢狱之灾?二十锒铛年纪,就要开始漫长的铁窗生涯。十二三年,四千多个日夜啊!脚镣手铐,远离亲人,与一群人渣在一起,人生最美好的时光,青春……他不寒而栗了,泪沾衣襟。但眼前的这个人,既然向他亮出了底牌,自己还有退路吗?追随了这么多年,白的变成黑的,方的变成圆的,为了混口饭吃,帮凶的事干得还少?不过,自己虽然一把咸鸡骨头,从头到尾一筷子,但包括七个
三席上安静了几秒钟,毛猴首先反应过来,“啪”的一口,他慌忙捂住嘴,一口茶已经喷湿了胸襟。黄麻子也听懂了,大家也懂了,“高,实在是高!”嘻嘻哈哈,“喝酒喝酒”又几乎同时莫名其妙地看向在座的唯一女士。阮月樱面孔红了。阮月樱的面孔其实不是羞红的。她没有听懂这个故事,或者就没有用心听。因为不适应这种场合,从开始起,她就一面在虚与应付,一面又时不时地觑一眼墙上那幅瓷砖拼成的《最后的晚餐》,愤怒的惊愕的卑琐的
二杜双喜将烟灭了,后背压上皮椅,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天花板上,散淡的白云飘飘荡荡向西涌去,天空高远,浅蓝,半透明,一行烟灰色的大雁刺穿云朵箭一般飞去。钱哪……能让秋天的万里晴空蜗居斗室,何况女人?他在飘渺的烟雾里,依稀看见了一张张成事时表情不一的脸,以及……啧啧,他巴咂了几下嘴,喉口正津津有味地蠕动着,电话响了。“杜总,搞清楚了。城西工商行的信贷部主任,叫阮月樱,三十二岁,财经大学毕业后,做了几年助
一杜双喜拎空电话,拉过座椅,走进里间。这个里间与其说是密室、暗室、斗室,不如说是洞穴:狭小,幽暗,隐秘,既没有通气的窗,也没有灯光设置,照明用的是一盏台灯——这点空间是留给自己的。虽然与外面祇一门之隔,却是除他之外,没有任何人踏进过一步。左三圈,11,28,爷爷的殇日;右三圈,12,17,爹的生日。钥匙,“叭“——他打开保险柜,一摞摞小心捧出来,码上桌。有的比较粗放,朴拙,就像木匠砌的小屋,显然是
十三又是春天了,湖滨休养院日夜灯火通明,应接不暇,有时后半夜也会来一批客人,罄呤咣啷楼上楼下吵翻了天,早上六点钟,就开始将几个水池的水温调好。唐经理已赚得满面流油。梨丽也应接不暇,不需要跑市里,粉红的手机演唱会一样歌声不断,虽与梨春同在一处,但姐在112,妹往往在120,大门一关,谁也难得见到谁。祇有在完事后,偶然在巴台同时签单,才会心照不宣,唠上几句,又匆匆忙开了。这天,匆匆在走道里相遇,梨春看
十二三妹好像在跟小孔谈对象。这事梨春是知道的,尽管梨芳叽叽咕咕一头是火,但梨春不反对。梨芳的意见主要是“这人没个长相,哪有男人这样白?就像晾衣架,有句话说人没有四两肉。他呀,刮刮剔剔二两都没有,整个是皮包骨头,琼树的衣服穿在身上都起飘呢。”梨春说:“二妹,你太刻薄了。我们都是过来人,男人的相貌不重要呀。你还不知道呢,男人长得太漂亮,往往没用,不实在。我也听说过一句话,叫奇人有奇相呢。”梨芳无话可说
(不知道为什么,这点小杂感某日在某平台也没能发得出。)忆父【清代】宋凌云吴树燕云断尺书,迢迢两地恨何如?梦魂不惮长安远,几度乘风问起居。昨夜走了三千多米,坡度也祇有8,尽管紧锣密鼓将音乐调到白先勇汹涌澎湃的《牡丹亭·江儿水》,膝盖里仍然面条一般疲软无力,莪心哀切:刘姐儿,你什么时候才能叽叽呱呱活相起来?莪是多么的不情愿,但还得短裤耳机手腕钥匙拎起健身包。唯如此,才能形成良性循环:食欲—--营养—-
十一近来,梨春常常神不守舍,她隐隐感觉到生活中潜藏着一条蟒,随时可能窜将出来,唏哩哗啦把一家人的生活搅碎。有时,她会半夜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像巨蟒在咀嚼着吞噬着什么,龇牙咧嘴,面目狰狞。她似梦非梦,半睡半醒,惊恐地坐起,一身盗汗,大气不敢出的侧耳倾听,那咀骨嚼肉的声音好像来自黑咕隆咚的屋外,好像来自灵魂深处。初来乍到时,桃红柳绿,三姐妹叽叽喳喳团聚在狭小的出租屋,她每天忙里忙外,脚下生风,全
十春天多故事,还是这个春天,梨春约了二妹三妹回老家祖坟祭奠。五年多了,说不想家是假的,但是每次唱起“在那遥远的小山村”“是我生长的地方”这些温暖亲切的歌,这些落雨阴天打毛线时的声音,谁能不感动?不怀念?说来也怪,这些仿佛感动着万万千千离乡背井的人,又使不少人一举成名的所谓怀旧经典,在梨春听来,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伤感。啊家乡,家乡是吊在胸口的一只空瓶,时不时被风吹起,“空空”作响,说不思念是假的,
九又是一个周末的傍晚,唐经理兴致勃勃地对梨春说:“梨老大,晚上你们几个放假,我请你们到市里唱歌。”今天唐经理穿件黑色的T恤,花花公子,看起来非常庄重,有风度,头发丝纹不乱,中午的酒掀红的两颊,对比着鼻子也不特别红了,喜形于色。梨春看着新郎似的唐经理,故意问,“你——们?你们是哪些人呀?”“咦,上次吃饭的时候不是说好的吗?基本上原班人马。一会儿黄毛来接了。”黄毛梨春早就认识,是唐经理的铁哥,这阵子来
八是时候了,梨芳掏出老虎给的手机,略一思索,手指“叽叽”的剥开了:你在哪里?今夜能来接我吗?有好事告诉你。通常,娱乐休闲场所呆过三个月的女人,每个背后都有男人。每个手机里都有张经理李厂长王主任……裹脚布似的一长串。每个身上都有恩恩怨怨缠缠绵绵的风流情事。只需一个拙劣的写手,随便抓出红红芳芳萍萍珊珊(当然全是假名)的真实故事,保证比前半夜的肥皂剧精彩,催人泪下,回肠荡气,发人深思。就像春天里的竹笋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