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肚子里有了食物,第二天早晨,我的体力就恢复的差不多了。早上起床,我就想,获得自由的感觉真好,从今天起我就是自由身了,——愿意买什么就买什么,愿意到哪里蹓跶就到哪里蹓跶。——但这自由也来之不易啊,差点儿断送了我这条老命呀!我在院子里伸了下懒腰,微笑着对秀枝说:“早上空气好,我出去蹓跶蹓跶。”秀枝满心欢喜地回答道:“老头子,你去吧,路上注意点儿安全啊——”我迈开自由的步子,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兴高
元旦到了,一张张精致的明信片堆满了我的桌子。亲戚、朋友、同学……轻描淡写地写上几句祝福的话语,一会儿就涂抹完了。剩下这最后一张,该寄给谁呢?我想起了家乡的一位叔辈哥哥。他通过刻苦自学,考入了当地一所师范院校,后来分配到市文化局当秘书,而且娶了一位副市长的女儿做了我的嫂子,工作、生活一帆风顺,据说现在已升任文化局副局长,逢年过节都要带车回乡里荣耀一番,茶酒礼品挨个家门送。父亲经常来信告诫我:“跟你这
上一次回山东探亲,我顺便回母校探望一位留校任教的同班同学,突然有一位驼背的老头儿走进屋来。待他走到跟前直起腰来,我才猛然发现他是我二十几年前的数学老师。我赶紧站起身鞠了一躬。“哟——是你呀——”他惊喜地握住我的手,嗓门还是那么洪亮——这是他大嗓门讲课养成的职业病吧。“Ⅹ——Ⅹ——Ⅹ——怎么样,我没有叫错吧?”——他一口就叫出了我的名字。而此时的我,脑袋里正闪电般地搜寻着这位数学老师的姓名。从小学到
等我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仁安镇卫生院的手术室里。在朦朦胧胧的幻觉中,我好像听见他们在谈什么价格问题——医生:“等给病人做完手术,这把手术刀你得买下。”秀枝:“病人做手术,还得自己买手术刀,这真是千古奇闻!”医生:“现在是市场经济社会,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秀枝:“那——等手术做完了,你们这个手术室,还有你们这个卫生院,是不是都要卖给我们。”医生:“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这个打算,因为我
从康家店村回来,我没敢直接回家,而是径直来到了徐立安的收发室。徐立安正在翻看报纸,见我背着兽药箱走进来,马上迎上前来拉住我的手,在近处的椅子上坐下。他看着我的眼睛,非常认真地对我说:“还真让你给说准了,我家丽丽她们小两口儿在感情方面出现了裂痕。”“你是怎么发现的?”“我是从我外孙女欣欣口中试探出来的。昨天星期天,她到我家里玩,我问她:你爸跟你妈在家里吵不吵架?她说:经常吵。她还告诉我,她爸爸有一天
这一天,康家店村有一个叫曹德发的老农找上门来,说他家的那头骡子病了,已经有两三天不吃草了,让我去看一下。曹德发五十多岁,是个很热情的老头儿。在我为骡子看病的时候,他在一边又敬烟又端水的,显得很是勤快。等我忙完了,他主动凑向前来问我:“兽医,你在镇上住,认识不认识那个胡镇长?”“谁?你说是胡爱国胡镇长吗?”“是他。”“我见过一面。去年我在镇东的仁安肉牛养殖场给牛看病,看完后老板留我在那里吃饭,——他
鲁迅先生在《狂人日记》中说:“凡事须得研究,才会明白。”经过自己的仔细研究和推断,并吸取前两次造访失利的深刻教训,我决定改变一下自己的大政方针。我想,既然镇政府这些公仆们通过近些年开展的各种政治运动的反复洗礼,已经锤炼出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高尚道德情操和“为实现共产主义奋斗终身”的超凡思想境界,并逐步养成了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不到长城非好汉……不见礼品不办事的良好
我返回到收发室,把自己碰了一鼻子灰的经过讲给徐立安听。他嘿嘿地乐了,说:“这些人都一个德行,平常互相勾心斗角,推诿扯皮,不干正事儿。谁都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有一个真心实意给老百姓办实事的。他们口口声声说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实际上是在全心全意为人民币服务的。你不给他们点儿好处,他们是不会给你办事的。——这帮狗孙子!。”我说:“我刚才仔细看了,这个镇政府的规模还真不小呢!每个办公室都坐满了人,进
第二天吃完早饭,我又背着兽医箱来到了徐立安的收发室。我想,既然胡整说我违犯了《国家计划生育法》,那我总要把这个问题搞清楚,才会心安。老徐看我背着兽医箱,就说:“你到我这里来,不用背你那兽医箱了。”我神神秘秘地告诉他:“这个你就不懂了,这是个必要的道具,缺了它会惹出家庭矛盾的。”我接着问他:“这个政府大院里,那个部门主管计划生育方面的法律?”他摸了摸陶罐头,很难为情地说:“应该是镇党委在管,但好像镇
第二天早晨起床后,我洗漱完毕,正在院子里扭腰踢腿呢,秀枝走向前来,在我胸前摊开肥厚的手掌,眼睛眯眯着,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她这一看不要紧,好像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底,看得我心里直发慌。因为有了昨天老胡讹钱的事,我心里就很没有底。俗话说的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可我心里这时候偏偏装满了亏心事啊!但我故作镇定,佯装不知,问她:“这是什么意思?”“这个标准的动作难倒你还不熟悉,昨天下乡给牲口看病
虽然得到了“明白人”的“真传”,或者说得到了高人的独门秘笈,但我心里还是没有底。我想,按照尊贵而严谨的法律程序来讲,傻子说的办法也不无道理,但“他不说我还明白,他一说我反倒糊涂了”——难道我真的可以把胡来家那头公牛告上法庭,让它承担全部民事责任?这官司告来告去,那责任方不是又转到了胡来家里?那样的话,胡来不就成了搬起石头去砸自己的脚?——果真如此的话,那胡来的家人告这状子,还有什么历史意义和现实意
我接着说:“你说当年毛主席曾经教导我们,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要发扬愚公移山精神;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备战备荒为人民……等,我们都觉得千真万确,就是那么回事,我甚至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其正确性,并且还一呼百应,坚决拥护;现在又出了个中国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邓小平,他提出了要一切从实际出发;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摸着石头过河;实事求是;不争论,团结一致向前看;发展才是硬道理
本章故事全部为虚构,如有巧合,纯属雷同。——题记我对徐立安说,1957年8月底,我和校长袁清风被下放到同一个劳改农场参加劳动改造,叫做大堡子劳改农场。那里其实是一个海拔2300多米的山顶平坝子,有几百亩新开垦出来的稀薄农田,只有很少几块还算肥沃的水浇地。从周边乡镇要去到这个坝子上,只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山间小路,大约有20多公里长,坎坷不平,非常难走,腿脚好的年轻人也要走上两天时间。坝子上稀疏地居住着
本章故事全部为虚构,如有巧合,纯属雷同。——题记我告诉徐立安说,我在1957年7月就被打成了右派。——那顶右派帽子我是自愿顶替别人戴上去的,没想到这一戴就摘不下来了,一直戴了22年。——那年7月底,我只身回了小镇一趟,一是回来取一些生活必需品,二是跟父母道别。我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因此一直到他们去世都没有回来。那是1957年5月,上级再次发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整风运动,许多知识分子和民主党派人
因为心里总是忐忑不安,我在家里呆了一天就腻歪了。我想,要是天真的塌下来,她能替我顶上去?那当事人是我,又不是她,冒名顶替罪加一等——法律可不是闹儿戏!因此,第二天早晨,我对秀枝撒谎说:“昨天有一个请我下乡给牲口看病的,约好了今天去。”她把我管理得这么严格,我只好撒谎了。事实上,世界上所有的妻管严可能都有这么一个深刻的体会:男人撒谎,其实都是让老婆逼出来的。秀枝对此不置可否,我想她是默许了。我吞了两
我总觉得,一个人一旦触犯了法律,那法律总有一天会找到你,逃是逃不掉的。法律就像一把悬在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掉下来,把你伤得头破血流。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嘛。还是秀枝说的对,叫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她今天不让我主动去镇政府找人咨询,那我就只好在家里老老实实地呆着了。吃完早饭,我帮着秀枝,把花盆装上三轮车,又帮她把车推出家门口,然后就返回院子里耐心等待。是等待谁?等待什么
我想,自己既然摊上事儿了,不能老是在心里闷着,得找个明白人问一问。这天吃完早饭,我对秀枝说,我想到镇政府去一趟。秀枝正在收拾碗筷。她不耐烦地说:“你就别整天疑神疑鬼的了,我看你是得了心病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果你触犯了法律,法律自然就会找上门来的,还用你自己送上门去?……你就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呆着吧!”秀枝的阻拦,让我完全失去了自己的主张。我左右为难,不知道是去好,还是不去好。您是知道的,我
每逢过年过节或是将要开学的日子工地边的银行和邮局门口都要排出好长好长的队伍这些农民工用天南海北的家乡话谈论着家乡的女人上学的孩子和微薄的工资他们用皲裂的手指仔细地捻着自己的血汗钱一次次把钱寄往家乡如果不是在工棚里喝上几口烧酒有谁会听见这些汉子们粗壮的缠绵细语如果不是为了孩子的学费有谁能领会到他们肩上沉甸甸的责任还有那年迈的双亲、低矮的草房以及那长年累月沉默的忧伤将钱寄回家乡他们又带着满身尘土返回工
几十年走的全是坎坷不平的路呵从远处回望只有念书那段时光是平坦的于是大家把它用蜜糖渍起来独自在梦中久久回味那时候天是蓝的那时候声音是甜的那时候的感情是真的那时候的一切都是值得慢慢回味的几十年后用几十双苍老的手把那块时光打开几十颗年轻的心一起跳动酒杯端起来嗓门亮起来花裙子旋转起来一切都没有皱纹
那天我坐在大河边垂钓看见一大群风风火火的人在水里摸鱼好大好大的鱼被他们扔上岸鳞光闪闪照耀着我的双眼我已分不清深深的河水里哪是鱼哪是他们的手臂和眼睛了当我的浮漂剧烈晃动的时候一阵风将我掀翻在地河岸也被风刮走了我惶恐地将钓竿提起被钓出水面的正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