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们村里有个叫吴三爹的老人,讲故事是他的爱好。一讲就是两三个小时,故事讲完了,夜也深了,我们沉醉其中;有时太晚了,故事还没讲完,他就允诺明晚再接着讲。我们就急切地盼着第二晚早点到来。我记得他给我们讲过《牛郎织女》、《孟姜女哭长城》、《蛇吞象》等等。他肚子里有无穷无尽的故事吸引着我们。很多个夏日的晚上,我们周围的萤火虫都被故事吸引了,围绕着我们转来转去。我们围着三爹,直勾勾地望着他,故事从他
去年夏天,我回了一趟老家。回到家,看到母亲的脑袋垂得更低了;银发,在母亲的两鬓一飘一飘的……我突然一扭身,悄悄地落泪了!时间走得这么仓促,我们还来不及回望,以前为我遮风挡雨的身影,也许今后就需要我的搀扶和支撑了。母亲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轻轻地拿着我的手说:“九满,妈今年九十岁了,一切都是自然规律。妈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你健健康康,活得好好的!”我看着母亲的手,好粗糙,好瘦小,心里一阵歉疚,我有多少年
上初中的时候,我已进入青春期了,喜欢读闲书,便多了本能以外的梦幻。读茅盾的《子夜》,读着读着,便倾慕起林佩瑶来;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又为冬妮亚的优雅大方而陶醉,甚至悄悄地欣赏电影中的女秘书,隐隐地感觉,她们身上,言行举止,有一种乡村女孩所没有的韵味。那天,我去村后的藕池河挑水,远远地,看见一位去河边浣衣的姑娘,仿佛仙女从天而降,火红的衣袂飘逸着,肩上的扁担颤颤悠悠,两只水桶起起落落,轻盈的步伐
那天晚上,我与邻村的小朋友打架,伤了对方。他的母亲吵着闹着冲到我家里去了。我不敢回家,独自一人在村子里转悠。一疙瘩云影从小路上飞过,又一疙瘩云影从小路上飞过,把我孤独的影子一次又一次的抹掉。小路的右边,是一片广大的稻田,因为秧苗刚插没几天,水光与苗影杂糅一团。再过一段时间,就看不见水光了——秧苗长高了,叶片蓬松开了。隔着这片水田,便是我五外公旧时的宅院,土改时分给了一毛姓人家。宅院外面的树木、竹林
当黄昏姗姗来临,当鸟雀披着夕阳归巢,当暮归的老牛走在铺满野花的小路上,高高矮矮的烟囱里便袅袅升起了炊烟,在村子里盘旋、萦绕、升腾,将金色的晚霞涂抹、渲染、虚化。村子四处弥漫着浓浓淡淡的味道——有瓜果温润的馨香,有柴草燃烧的清香……而最吸引孩子们的自然是晚饭的香味了,谁家熬了绿豆粥,谁家做了酸菜汤,我们猜测着、盼望着。那一刻,炊烟在我们的眼里似乎不再是会随风而散的一缕轻烟,而是一股实实在在的生活气息
一纸公文:六标质量有暇疵,进度滞后……我忐忑了。连一向老成稳重的老总也坐不住了。决定约谈六标母公司领导,时间就在那天下午。天阴沉沉的,像古老的住宅里缠满着蛛丝网的屋顶,在古旧的屋顶的笼罩下,一切都是异常的沉闷。野风吹着高高的树,叶片飒飒作响;大鸟栖在树梢,紧张地看着开阔的小区,发出老而神秘的叫声,似婴儿哭泣。草坪上的台湾草由于疏于管理,提早转入忧郁的苍黄,孤独地站在那里叹息自己的薄命;几株绿色的野
那是一个即将转入盛夏的周未,吃过早饭,我匆匆跳上汽车,直奔工地。一路上,一幅幅春的画面直入我的眼帘。原野穿上了华丽的盛装,旱地和道路两旁的碧越发饱满了;星罗棋布的鱼塘碧波荡漾,托起初升的太阳;广阔的田野里三三两两的农人肩担手提,赶在雨季到来之前播下秋的希望……汽车一拐入工地,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支支在猎猎劲风中摇曳的花朵。“格桑花!高原上象征幸福、吉祥、快乐的格桑花!”北京来的设计代表李教授自言
那年春天,我跟着母亲在菜园里干活。母亲一边帮葱蒜松土施肥,一边清除菜下的杂草。正忙碌间,天空中忽然飘起了雨,雨丝细细的,漫天抛洒着。我催促母亲回家,母亲却笑着说:“傻孩子,这是毛毛雨,不碍事的!”说着又自顾低头除草去了。正如母亲所言,毛毛雨是温和、恬淡的,有着散散慢慢的节奏,落在身上,衣服除了润点,竟然没有淋湿,再看那绿油油的蔬菜,雨丝飘落其上,犹如五线谱上的音符,一串串地排列着,像珠子在那里游行
冬天,午后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暖暖的阳光,转眼就日落西山了,瓦蓝瓦蓝的天空渐渐的暗淡成灰白色。一切都变得温顺起来,大地整个成了一只温顺的绵羊,静卧在那里。繁乱的星星缀满了天空,不急不慢地等着夜的浓;月光拉长了多情的树影,宛若一个冷艳的绝代少女,伫立在冬夜的寒冷中,美得逼人;袅袅的炊烟隐了身影,只有淡淡的烟味,还悠闲地弥漫在村庄的上空;藕池河水,仿如凝固的音乐,停止了流动,枕头一样
群,与我同村,比我小一两岁吧。这是一个没有办法不喜欢的女孩,一头乌黑的秀发,浅浅的酒窝,看上去既健康又充满活力。看她一眼,就像碰到了一株令人怜惜的罂粟,想揽过来好好地爱着,却又不敢。尽管她的父亲在公社供销社工作,让她比我们人高一等,但她待人如春天般亲和,如夏天般阳光,一句话一挥手无不透出一种城镇少女的内在美。尽管我与她没有说过几句话,尽管我与她一对视就脸红,甚至连她的模样都没看清过,不过,我必须老
刚立春,风便悄悄地从洞庭湖里爬上来。那时,我正在油菜花盛开的地里给猪们找粮食。风缓慢地从宽广的防洪堤上拂过,悠悠地滚下坡,爬过一层一层的绿,掀起一波一浪,最后到达我的油菜地。风先是呼——呼——地把油菜们聚集起来,菜花便跟着风不紧不慢地,跳着,玩着,一会儿左右翻飞,一会儿后浪推前浪,那情景,犹如书法家在挥毫泼墨。正在忙碌的蜜蜂翅膀颤动得更快了,似乎在花蕊上站立不稳,连唱歌的声音都暂停了,用尽力气不让
我有一老同事,名唤阿丹。阿丹的父亲曾是广州某示范高中的党委书记,所以啊!阿丹这小子弱弱的也算得上是一个官二代吧!但他在我的眼里,绝对没有一丝官家子弟的气势。这小子一切以自己为中心,心中永远只有“我”,而且把钱守得很紧,恨不能把一分钱掰成两半用。其实啊!这家伙不缺钱,而且是家财“万贯”,在市中心的黄金地段置下了三套大房子,银行里也有七位数的存款,早就财务自由了。阿丹本应过着潇洒轻松的生活,可他视钱如
那天早餐,一改往日那难以下咽的红薯或蚕豆饭,摆在我面前的竟是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我正在纳闷,母亲开口了:“九满,今天是什么日子?”我摇了摇头。二姐笑嘻嘻地说:“九满,今天是你的生日!”看着家人碗里的红薯饭,我心里满满的是幸福。等母亲把饭分完,她把手洗净了,从锅里拿出剩下的米饭和锅巴,在手心里快速地揉捏着,就象做汤圆一样,一个大大的、圆乎乎、热腾腾地饭团做好了。就在我将要出门上学的那一刻,母亲迅
刚立春,母亲就背着锄头走进了她的舞台。她把那几块菜地翻过后,用锄头把土块打碎,等把地疏松得如同面包一般,便撒上土杂肥,然后耙平,依次撒上掺了土的西红柿、莴笋、辣椒种子,再用稻草覆盖。接下来浇水,让那些种子一次喝个够。往后的日子,菜园便成了母亲的另一个孩子,成了她施展种植技艺的舞台,她用她的热情,她的耐心,她的汗水,来抚育这岁月里的欢喜。种子或许听到了母亲一声声深情、亲切地呼唤,感受到了母亲对它们的
去年春天,我和妻女趁着周未,带着想家的那种期盼和喜悦,踏上了归家的旅程。一下车,我吞吐着老家那清新的风,嗅着油菜花的清香,温馨陡然从心底升腾,如田畴远处萦绕原野的那片薄雾,渐渐地弥漫开来。回到老家的第二天,我独自绕着村庄转蹓。那段低矮的土墙,是我从田地里劳作晚归后小憩的地方,多少个黄昏炊烟初起的时候,那里曾响起我清扬的歌声;那口池塘已经被稻田挤压得只剩下鼻孔呼吸了,那曾是我们姐弟几个夏夜纳凉的绝佳
小时候,我是一个瘦小而忧郁的孩子,每天从事各种家务劳动并没有使我的身体勇健,父母长期垦荒拓土的恒毅忍艰也丝毫没有遗传给我。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最令母亲操心的那一个,她为我的病弱不知流了多少泪,由于我体弱,母亲只要听到什么食物或草药吃了可以使孩子身体好,就会去求药方,抓药来给我补身体。在我急病的时候,她对我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我不只是身体差,还时常发生意外,五岁的时候,我与同村的小伙伴打架,对方用利
石磨架在阶前,靠墙,两百来斤。平时很少有人动它,即使是在收割的季节里,它也不会轻而易举地就转起来。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如中秋、腊月、元宵,家家户户都要磨粉磨浆,或做豆腐或做粑粑或搓汤圆,石磨才会运转起来。这时候,村庄热闹得像是赶墟,石磨似乎成了“永动机”,忙得不可开交。水桶、木盆、簸箕、扫帚,摆龙门阵似的,一家老小齐上阵,团团围住石磨。灶屋里人来人往,阶基挨挨挤挤,大人欢笑声、小孩嘈杂声、桶盆碰撞
那一天,我站在老屋前,看着从田埂上延伸过来的蚕豆苗,在微凉的春风中摇动着,那些遍地蔓生的蚕豆苗长得有半人高,我看到较近的蚕豆苗摇晃得特别厉害,凝神注视,才突然看到父亲在那一片蚕豆地里忙碌,我大吃一惊。父亲来到我的面前,微笑地问:“在看蚕豆吗?你看长得像大拇指一样大了哩!”说着,他蹲下身来细心地捧出一串精壮圆实的豆荚来,动作像是在展示一件艺术品,以一种赞叹的神情注视着豆荚。我与他面对面蹲着,父亲突然
我总是第一个起床。四五点钟,我便掀开被子,两腿一抬踩在地板上。我刚走出卧室,她就把身体挪到床垫上我的余温尚存之处,恣意伸展着,把自己无所顾及地摆在床上。这是她一天中肉体上感到最满足的时刻——可以伸展到一个新且暖和的空间。我打开煤气炉,点上火。火光带着红色的特质和蓝色的神韵,自炉里涌出,热烈地舞动着,不停地升腾着。不一会,食物的香气便跳着蹦着,传到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挤进被窝里,钻进她的鼻孔里。她毫
日子过着过着,就需要一杯茶来陪陪了。想想,我们的生命,原本就跟茶叶一样,还在枝头的时候,雨露滋润、新绿绽放、郁郁葱葱、不知人世艰辛。经历了铁锅烈焰的刺痛之后,收敛了性情,蜷缩了身子,沉淀了思想,只有回到属于我们的“水”中,才又会舒展肢体、舒展思想、打开心胸。一张茶几,几个细碗……提壶,水落,烟起。一片片、一根根,或漂在水面,或悬浮于半空,或沉入杯底,像一枚枚新发的嫩芽在三月的雨中,叶脉容光焕发,轻